梦想的花朵,需要用汗水浇灌;美好的生活,需要靠双手创造。
田树云先生
田树云,年出生于高密市西南乡。中学高级教师,现就职于山东省泰安第二中学。喜欢读书、旅游、写作,尤其擅长写游记和回忆童年生活与家乡的散文,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
“二月二”是一个没什么名分非常尴尬的节日。往年人们早就开始了节后的繁忙,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因此,二月二这样民间小有名气的日子很容易被淹没在繁忙的日子里。总觉得这个放在二月第二天,似是而非的节日很有点意思,咂摸出了一些味道。
说起来二月二也应该是个高大上的传统节日,因为它与龙有关。二月二龙抬头,是很悠久的由头。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具有几千年的崇拜历史。华夏民族是龙的传人,与龙有关的成语都很气派,连皇帝都称之为“真龙天子”,老百姓找个女婿都说是“乘龙快婿”,有人发达了可以说是“鲤鱼跳龙门”,有人“飞龙在天”,有人“亢龙有悔”,有人“望子成龙”。这些习语都说明龙在人们心中非同凡物。二月二和龙搭边,说明这个节日也很不一般。
二月二龙抬头,抬头以前龙在干什么?难道在冬眠?这倒很有可能,普遍的说法是二月二之后,再下雨时就可以有雷声了,既然龙醒了,就该闹出点动静。很奇怪,冬天里下雨下雪都很少打雷,要不然古代男女恋爱发毒誓时会说“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二月二是个理发的日子。这一天给孩子理个发,跟着龙抬头,弄个彩头,希望孩子一年顺顺当当,不出差错。为什么正月不理发,非到二月二理发,一个普遍的缺乏依据的说法,是正月理发死舅舅。这个说法有点荒诞,外甥的头发和舅舅的性命有啥关系,大家都这么信,很少有人追究,有些民俗传说本身就充满着不可明了的荒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段子手们编了很多外甥以此要挟舅舅要压岁钱的故事,逗个乐而已,并没有什么道理。
不过龙抬头之后就是惊蛰节气,那些老实了一冬天的虫豸们蠢蠢欲动开始活跃起来。特别是蛇蝎之类面目狰狞满身毒水的东西的苏醒令人不安。于是,二月二就有很多的吃食与压制这些东西有关。
在高密,每年二月二都做“蝎子豆”,这种炒货原料是黄豆和地瓜,这是一种很应景的食物,只在二月二前后流行。
为啥叫“蝎子豆”?与这种毒虫子有啥关系?蝎子是农村常见的毒物,它们躲在暗处,有时候出来随便螫人一下就受不了,不致命,但得鼓个大包,很久消不了,痛起来很要命,因此人们对这种毒虫望而生畏,炒“蝎子豆”就是炒它们的脚,然后吃掉,以此废它们的武功,其实是一种想法而已,大部分蝎子还是毫发无损。不过这些年人们兴起吃真蝎子这道菜,大饭店里都有,好像叫“蚂蚁上树”,很高档,但不怎么好吃。这回蝎子们才真正要了老命了。
“蝎子豆”名字不好听,但吃起来很香。童年的时候,二月二后上学吃“蝎子豆”是一道风景。一般在二月初三这天早上,穿着破烂但心情不错的孩子们都会早早来到简陋的教室里分享“蝎子豆”。孩子们用脏乎乎的小手,从破烂的棉衣口袋里掏出一小把“蝎子豆”,分而食之。有的孩子带的多,后面会跟着一群贪婪的孩子,伸着小手,带着可怜巴巴的眼神乞食。班里富有点的孩子便把一颗颗豆子放到伸在眼前的小手里,看着他们吃到嘴里,嘎嘣咬碎,咀嚼出一阵清香,然后陶醉在施舍的乐趣里。
母亲每年二月二也会做一些“蝎子豆”,也会让我们分装一些,拿到学校去分着吃。母亲每次都要叮嘱,一定要和同学们一起吃,万不可吃独食。其实,母亲对孩子的教育就像春风化雨,时时渗透在生活的点滴里。有时候,黄豆奇缺的时候,母亲会炒地瓜豆,这些被切成棋子大小的地瓜炒熟后,吃到嘴里又甜又脆,一点不比麦当劳里的炸薯条差。
一般二月二第二天,教室里会因为吃“蝎子豆”平添不少热闹与乐趣。那时候感觉学习好孬无所谓,只要大家在一起玩得快乐就行,我在无忧无虑的年代,享受到了真正的素质教育。一个瘦弱的女生藏在课桌凳里不舍得吃的豆子被一个捣蛋包男孩子偷吃了,女孩子没办法,哭着告到了我们的小老头班主任“鱼头腥”(该老师姓于,外号“鱼头腥”)那里,于老师很生气,但也没法让那个熊孩子吐出来,只得在班上点名批评了他一顿,丢他一下了事。
这熊孩子厚脸皮,根本不当回事,于老师气的不轻,最后找了个借口,嫌他吃了豆子一个劲放臭屁,影响班级上课环境,把他驱逐出教室,在门外冻了一节课。哈哈,吃“蝎子豆”吃出故事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只不过于老师对这个熊孩子的打击来的太快了,有点不厚道。不管怎样,下了课我们还是吃豆子,嘎嘣嘎嘣的响,上课后教室里充满了各种味道,有豆子的香味,也有屁的臭味,混在一起把学生们弄的晕乎乎的,一节课下来,也不知道老师叨叨了些嘛东西。嘿嘿,有意思吧?
二月二还有好些习俗。“照蝎子”,晚上,小孩子端着蜡烛或油灯,挨个屋角墙缝里照,仿佛手中拿的是杀虫利器,要把一年的害虫消灭光。反正二月二孩子们就和蝎子干上了,其实,在农村很多年我都没见过它们的真容,更没挨过它们螫,对它们的仇恨完全是莫须有的,是习俗让我这样做的。
还有就是撒草木灰。在门前,墙角,屋后,有人说是消毒辟邪,有人说是祈福盼丰收,到底为啥,我现在也不明白。在无法解释大自然的怪像的时候,人们很容易听从于习俗,走向唯心。不过我觉得过节挺好,吃喝不说,还赋予生活一种仪式感,真的很有意义。经常想,人要是没个喜事,没个节日,没个盼头,是不是生活会很累很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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