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妹、庞大嫂、陈老太监、杨壮汉、刘秀、阴丽华、刘伯姬、泰山老母、王莽、樊崇、壮汉爹、秀妹妈、刘木匠、梅石匠、李石匠、郭知府、张吏胥、肖仙女、常长脸、袁圆脸、干姑、赵老太监、钱老太监、孙老太监、牡丹居士。
汉光武帝刘秀在称帝前后,两次邂逅沂蒙山妹子王秀妹。
他心里,把貌似三妹刘伯姬(宁平公主)的王秀妹当成了堪称救命恩人的刘伯姬,并在背后为其张罗学画等一系列事情。而王秀妹却把刘秀当成心仪的初恋情人,为此,苦等苦盼三十余载未曾嫁人,终于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在此情况下,幸亏有智、有情、有爱的陈老太监在送旨诏王秀妹进宫期间理清头绪,将王秀妹拯救出单恋、暗恋苦海。
第九章
秀妹落湖风声哀,太监笑进西郭庄
干姑家。王秀妹仍侧身躺在床上睡觉。
杨壮汉的干姑和肖仙女走到床前轻轻晃了晃秀妹的肩膀。
王秀妹动了几下身子,醒了过来。
干姑和肖仙女将秀妹扶起身来,半躺着坐在床上。
只见王秀妹瞪着两眼,一会儿直视着壮汉的干姑,一会儿直视着肖仙女;接着,又将目光移向屋顶,呆呆看着被岁月烟火熏黑的秫秸屋笆出神。
杨壮汉的干姑着急得叫了一声:“秀妹,秀妹。”
王秀妹又将目光直视着她,呆呆的,没作声。她像在用心想着什么,那么的专注,那么的投入,乃至壮汉走进屋来,也丝毫没有惊动着她半点。
突然,王秀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激烈地摇晃起来,她狠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几声哭出声来。
杨壮汉一看急了,一把攥住王秀妹的左手:“秀妹,秀妹,我是壮汉!”
王秀妹用卑视的目光看着杨壮汉,苦笑一下,随后,又呆呆的望着屋笆,自顾自地叫道:“谁是壮汉?谁是壮汉?”
杨壮汉:“我,我是壮汉啊!”
王秀妹转过头来,边看着杨壮汉,边用右手使劲拨开壮汉攥她的双手:“别碰我,别碰我!”
杨壮汉不得不撒开手:“秀妹,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王秀妹哈哈一笑:“谁是秀妹!谁是秀妹?”转而,她又嘤嘤抽泣起来,两行泪水挂满双腮。
杨壮汉和干姑及肖仙女一听,都惊呆了。啊呀!王秀妹失忆了吗?这还了得?
是的,此刻,王秀妹真的失忆了。她大脑里一片混沌,又一片空白。这次,要比上次急火攻心导致昏迷厉害得多,厉害得多!
杨壮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噗咚一声跪倒在干姑跟前,一把抱住干姑的双腿,嚎叫起来:“我,我不活了!呜呜┅┅”
此刻,干姑十分后悔;她后悔自己不应该将王秀妹留在自己家里过夜,应该发现秀妹没有生命危险时,就连夜将秀妹送到西郭庄,让干哥及时给她治疗。那样,也许不会出现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
干姑在后悔不已中,向跪在脚下的壮汉厉声喝道:“起来!快把秀妹送到郭庄治疗,莫再耽搁!”
杨壮汉在干姑和肖仙女的帮助下,背起王秀妹就几步跑出屋外,向着岛上的小船飞跑而去。
南边,从芝麻山半崖倾泻如瀑的清泉水顺着山沟急急流进静静的长湖。
长湖上。杨壮汉拼命地划着小船。干姑和肖仙女坐在船上,紧紧拥抱着一忽儿笑,一忽儿哭、一忽儿闹的王秀妹。
皇宫内。刘秀与阴丽华坐在桌边喝着茶水。
刘秀将水喝完,把茶碗放在桌上,看着阴丽华,说:“这事儿就这样吧,你叫人安排丫鬟们收拾房间,拾掇床铺;我安排人联系画师,为秀妹进宫学画做个准备。”
话毕,刘秀站起身来,阴丽华也随之起身:“好吧,我这就去。”
阴丽华在二名丫鬟的陪伴下,向皇宫外走去。
刘秀看着阴丽华的背影被竹林挡住后,慢慢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大脑里,刘伯姬三妹和沂蒙山里王秀妹的容颜交替闪现。他长叹一声,一手抓起了茶碗,用力握着。
丫鬟以为他要喝水,就想迈步过去倒茶,可丫鬟还没抬脚,刘秀就把茶碗较为用力地顿在了桌上。
王秀妹家。大门外,天井里站着为数不少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的擦眼泪,有的叹息,有的木腾腾的,也有两个妇女窃窃私语起来。这俩人就是常长脸和袁圆脸。
常长脸:“哎哟哟,秀妹真可怜,真可怜。好好的,怎么掉到湖里去了?真是好人不一就有好报啊!哎哟哟。”说着,说着,撩衣擦起泪来。
袁圆脸:“水火无情,水火无情。没事呀,就躺在树底下看蚂蚁上树,千万别上湖边逛游。我看着那晃晃荡荡的水就头晕。今辈子不坐船,不进湖,不看大江大海,也不后悔。大江、大湖、大海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能淹煞人的破水沟子、破水汪吗?”
常长脸:“就是,就是。山旮旯里的人,好好在山上忙活就行了,不能想三想四啊!”
袁圆脸:“说得对。老一辈子就靠山吃山,靠山吃山。只有大山才稳当啊!”
这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引得大家都时不时地将目光聚焦过来。
房屋里。壮汉爹为躺在床上的王秀妹下过银针,见秀妹安静的睡了,就慢慢将下在各有关穴位的十多根银针一一拔出。他将银针包起装在一个四方小盒里,又放进一个背包内,站起身,和秀妹妈说:“没什么大问题,是短暂性失忆。我回家弄药去。”说完,就走出屋。
壮汉爹见满天井是人,就说:“没事了,大家回吧,大家回吧。”
大伙儿一听放了心,陆陆续续退出天井,各奔东西南北。
一直蹲在牛槽下边不声不语的杨壮汉也站起身来,跟着老父亲和干姑往家走去。
东南坪上。四位老太监站在一棵弯脖老槐树下,抬首观望着十里长湖。
站在长湖最东部的东南坪上看长湖,那是绝佳的位置。在这里,长湖的主体尽收眼底,更叫人叹为观止的是,长湖西面的锥子崮、江家崮、马头崮等等,长湖北面的东汉崮、长岭,长湖南面的九龙崮等等一览无余,那真是如诗如画。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长湖周边的景色完全能够与之相媲美,不在其下。
老太监们举目观望,被这儿的湖崮岭峰所折服,一个个惊叹不已。
陈老太监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蓝蓝的天,清清的湖,高高的崮,此景只有天上出,天上出,天上出!”
赵老太监心想,皇上就是皇上,哪里有好山好水,他都知道,不佩服就是不行啊。
钱老太监从地上捡起一块黄色的小石片,用力向湖面掷去。只见小石片落在水面上,像水燕子一样贴着水面呲呲飞出老远。
孙老太监简直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了,他想作诗。他对着湖水:“啊,啊。湖水啊,湖水。你在山里藏着,像天宫里的仙女丢失的一块很大很美的碧玉。我在山上看你,看你。就像牛郎在七夕与织女相遇,相遇。我爱你啊,爱你。可不知道你是何意思?是何意思?我在梦里大喊一声,快告诉我,告诉我你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故事?┅┅”之后,四位老太监一同呵呵大笑不止。
陈老太监:“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呀。我们好好玩上几天。”此刻,这四位老太监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把自己当成游客了。
杨壮汉家。壮汉爹从木橱里翻找着平日里在长岭上挖来晒干的草药。
这个菜橱是他结婚时,从七里路之外的磨峪庄里找来刘木匠的老父亲做成的。为此,以前西郭庄村里没有集市,他翻山越岭去赶崔家峪集时,总是到老木匠的工棚里看看老木匠。后来,年迈的老木匠干不了活了,老木匠的儿子刘木匠就顶大台,把木匠铺继续开了下来。
起初,壮汉爹把少量晒干的草药包起来挂在梁头上;后来,随着药草数量的增多,他就把盛饭菜的木橱当成草药橱了。
壮汉爹从干妹妹那里了解到王秀妹是落水引起昏迷、失忆,并结合自己的观察分析,断定秀妹突然受湖中冷水刺激、浸泡,身上的湿气、寒气等邪气汇集于脑部,如果落水时大脑混乱、情绪激动的话,在寒气等包围下,势必会造成脑血管堵塞,发生故障。
是的,壮汉爹虽不是名医名家,但他看过不少医学、医药书籍,懂一些医道药理。他对王秀妹病情的判断相当有道理。
壮汉爹从药橱里翻找出川芎、菖蒲等药材,交给干妹妹用砂壶熬药。他又把橱里的药摆弄好,关上橱门,拿起一个马扎,来到干妹妹熬药的锅屋。
干妹妹:“哥,秀妹的病不算轻,能治好?”
壮汉爹:“只要能排除脑中的寒气湿气,打通淤塞的血管,就会恢复正常。”
干妹妹:“奥,那就好,那就好!”她用信任的目光看着壮汉爹,“好好的在船上,怎么会掉进湖里呢?”
壮汉爹也纳闷:“就是,不风不雨的,也不是小孩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干妹妹:“也算是秀妹福大命大造化大,要不是壮汉下水抢救,就┅┅”
壮汉爹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院子里。杨壮汉将王秀妹给他做的新褂子搭在绳子上晾晒着。
褂子在风中摇来摆去;壮汉看着看着,一下抱住头,呜咽起来。
锅屋里,老父亲、干姑闻声看了过来。
干姑走到杨壮汉身边,问:“怎么了?
杨壮汉:“我,我┅┅”泪水夺眶而出。
干姑:“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杨壮汉:“是我害了秀妹。”
干姑:“什么?什么?是你?是你把她推进湖里的?”
杨壮汉本能地点了一下头。
干姑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壮汉一下跪在地上:“我,我不该在心里老想着她;一想就是几十年。几十年来,我心里有了离了她就不能活的感觉。我怕她被别人娶去,我怕她和别的男人说话,我怕她不理我,我┅┅”
干姑:“怕这些,就忍心害她?你疯了?”
杨壮汉:“我,我┅┅”
干姑:“秀妹也这样想你吗?”
杨壮汉:“我,我不知道啊。”
干姑:“咱可是老实人家,你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儿,俺干哥不会饶了你。你说,你把她推进湖中是怎么想的?”
杨壮汉:“干姑,不是我推的。”
干姑:“哪,她自己跳的?”
杨壮汉又摇摇头。
锅屋里,烧火熬药的壮汉爹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他以为,秀妹就是他推下水的。壮汉爹怒其不争,没承想养了个不仁不孝之徒。他抓起烧火木条子,气冲冲走出锅屋,照着跪在地上的壮汉就是猛打几下。
杨壮汉的肩背上立马出现了几条木条子打出的血痕。
干姑一见壮汉爹抽打杨壮汉,就一把夺出木条子,将干哥拉到一边。
壮汉爹喘着粗气:“畜生,畜生啊!”
杨壮汉转向老父亲跪着,头磕在地上:“我不活了,打死我吧。”
壮汉爹看着壮汉,气的手乱哆嗦,嘴唇也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干姑将壮汉爹推进屋里,安慰道:“哥,消消气,消消气。日子还长着,想开些。”
干姑见壮汉爹有些镇静下来,就跑到院里,把壮汉拉起来:“快起来,叫人看着多不好?有话屋里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你这样,你爹更生气。”
杨壮汉一把抱住干姑的双腿,哭出声来:“呜呜,呜呜,我,我┅┅没脸活了┅┅”
庞大嫂在秀妹家听壮汉爹说秀妹很快就能治好,心里松散了不少。
她回到自己的家里,从壶里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完,嗝了个气,用手抹去嘴角的水,又不自觉地想起秀妹来。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自己身上,自打过门以来,丈夫就跟随姑家表哥逢安当了赤眉军,东拼西杀,一去几十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在家里苦等死等,只能在梦里和他见面。人这一辈子,悲欢离合,为的什么?图的什么?眼见今辈子过完一大半了,还什么也不是。要是没有个梦支撑着,自己还能过下去吗?
庞大嫂想着想着,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此刻,她总往好处去想,她盼着丈夫有一天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是一副叫花子的模样,她也知足,她也高兴,她也觉得一辈子没有白活。
干什么的想什么。庞大嫂又想起了因找王秀妹等原因耽误时间,没有卖完的豆腐。她想到里庄、南坡、坡峪村去卖,顺便再买上豆子。
庞大嫂把豆腐挑子弄好,就出门走过几个街巷,走出庄里,奔上了通往里庄的向东的道路。
这时,已经将近晌午了,老太监们从长湖大坝上走过,行进在北坪的道路上。
老太监们看着道路两边的庄稼,还有野花野草树木,心情特别好。当他们发现从对面走来的庞大嫂时,赵老太监上去问道:“大嫂,这儿离西郭庄还有多远?”
庞大嫂:“我就是郭庄的。西面那个庄就是。”说着,用手指了指身后不远的村庄。
赵老太监:“大嫂,庄里有饭店吗?俺兄弟几个饿了,想买点吃的。”
庞大嫂:“饭店没有,但有豆腐,煎饼,咸菜,茶水。”
老太监们一听有饭,就互相看看,笑了。
陈老太监:“大嫂,豆腐在哪里?”
庞大嫂指指挑着的提篮:“在这里。”说着,放下挑子,掀开白纱布,叫老太监们看,“这就是,各位兄弟想吃的话,我带你们回家,给你们热热,蘸着辣椒蘸水吃也行,用油煎煎吃也可。”
老太监们一看白白胖胖的豆腐,觉得更饿了几分。就催促着庞大嫂带他们回家。其中,陈老太监向赵老太监一使眼色,赵老太监心领神会,连忙从庞大嫂手里接过挑子,往肩上一搁,故意弄出被挑子压的肩痛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庞大嫂高兴地问:“兄弟们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的。”
钱老太监指了指陈老太监,说:“这是俺大哥,南阳的。知道南阳吗?南阳就是当今皇上的家乡。”接着,又指了指赵老太监,“这是俺二哥,河北的。知道河北吗?河北也是皇上的家。皇上先在河北登上皇上宝座,后来又上了现在洛阳的金銮殿。”
钱老太监又指指孙老太监和自己,“俺俩人是河南的。”
庞大嫂一听,心里话,可了不得,都是外地的啊,又南阳,又河北,又河南的,真厉害。她说:“兄弟们都怪厉害啊,看样儿连皇上也没少见啊?”
赵老太监:“那是。连娘娘也没少见啊!没听说过,后宫佳丽有三千吗?俺都整天见。哈哈哈哈。”
庞大嫂觉得这几个人有来历,又觉得油嘴滑舌的,说话像砸蛤蟆,着三不着两的,还娘娘佳丽的,说话有点岔道,不大正经。就问:“兄弟们大老远跑到山旮旯里,不想家里的老婆孩子?”
一听老婆孩子,老太监们直接喜噗嗒了,笑仰个了:“还老婆?还孩子?哈哈哈哈。”
庞大嫂也想笑,但笑不出来,她想到了丈夫。她想,莫非自己的丈夫在外边也这样?不顾家,不想老婆?男人们,真的没个好玩意儿?
看着大笑不止的老太监们,庞大嫂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觉得,对这些不顾家业的无情无义之人,就是把豆腐扔在猪栏里喂猪,扔在狗窝里喂狗也不能给他吃。
庞大嫂想,自己的丈夫有朝一日回家后,就好上盘问盘问,看看像不像这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要是和这几个一样,就千刀万剐了他。
突然,赵老太监又说:“大嫂,我们哥几个不要老婆归不要,要是能要的话,一定拿着老婆当宝贝疙瘩,叫老婆成天吃香的,喝辣的,胖得就像个猪一样更漂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陈老太监用责备的目光看了几眼赵老太监,想说他几句,但没有开腔。
庞大嫂一听,俺娘唉,这龟孙不是在拐着弯骂俺吗?心里话,你这个断子绝孙的东西,今辈子也别想说上个老婆。现在有老婆,也早晚和你散伙!
庞大嫂气归气,她心里明白,做买卖对别人生气,就是对钱生气。最终,还是领着老太监们进了自己的家。
不进家没有事,一进家,可就塌了天了。可怜的庞大嫂,因为赵老太监的几句话,差点把命搭上。
郭庄南坪(治宝摄)